我試著接近你;
我試著呼喚你,當我走向你時,
原來你也正朝著我走來。 ──朱達•荷雷維
在寂靜、黑暗的病房裡,時間似乎不屬於這裡,而是外面世界的產物。待在病房裡,就像在漆黑、安靜的電影院裡看電影一般。然而,病房裡演出的電影卻是分外的真實。我和我的兄弟姊妹們及坐在床邊的母親,我們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各自陷入各自的思緒中。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及折磨,我父親已經到了臨終階段,即將結束痛苦的掙扎。今早,他陷入昏迷當中,我們明白,我們的父親只剩幾個小時了。
我媽媽不再跟爸爸說話,我注意到我母親看著她手上的結婚戒指,微微地笑著。我不禁也笑了,因為我知道她想起了他們維持四十年的婚姻。一向充滿著活力,停不下來的媽媽,因這一枚戒指而定了心。但依然好動的媽媽,時常把戒指弄歪。這時,耐心、一切井然有序的爸爸即溫柔、小心地幫媽媽把戒指恢復原形。雖然「我愛妳」三個字對爸爸來說難以啟齒,但他對媽媽的愛都是表現在實際行動上,就如同幫媽媽把戒指恢復原形,數年來都不曾改變。
沈默了好久,媽媽轉向我們,悄悄地說:「雖然我知道你們的爸爸就快離開我們了,但他走得太快,我還來不及跟他道別、最後一次跟他說我愛他。」
我低著頭,心裡祈禱著上帝可以再給他們一些時間,讓他們最後一次分享彼此的愛。
我知道我們現在必須等待。隨著夜晚的到來,我們也都打起了小盹了。房間裡一片寂靜,忽然,聽見媽媽的哭聲,我們都從睡夢中驚醒,向床邊圍了過去,試圖安慰她。然而,令我們訝異的是,媽媽掉的是喜悅的眼淚。
我們隨著媽媽的目光望去,看見媽媽握著爸爸的一隻手,而爸爸的另一隻手則緩緩移向媽媽,放在她的手上。
媽媽笑臉中流著淚水,她解釋道:「有那麼一刻,他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我。」媽媽停一停,看看她的手,繼續說:「然後。」欲出口的話語因興奮的情緒而變得斷斷續續,「然後,他試著幫我弄弄戒指!」
一小時後,爸爸真的離去了。從他身上,我們學得的是一生皆受用的智慧。我相信,上帝已經聽到我們的祈禱,讓我們懂得珍惜擁有的生命,讓媽媽有機會向爸爸告別,讓爸爸知道媽媽對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