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 >> 精品文萃 >> 美丽人生 >> 内容

愛的重量

作者:PM 时间:2008-11-13 13:19:35 点击:

  核心提示:...
 在一個盛夏時節,蟬聲不絕的下午,小男孩得意地將成績單捲在手心裡,跳啊跳的甩著路隊旗回家,因為這次他考了第二名,非常開心。

一回到家,還沒將肩背上沉重的書包卸下,男孩就迫不及待地將成績單交到媽媽手上,媽媽正忙著替客人剪頭髮,作勢看過一下,笑了笑:「好厲害。」

男孩糾著眉頭,因為他瞧得出媽媽根本沒看,他高高墊起腳尖,往上甩了甩成績單:「媽!妳看妳看...。」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父親阿樹,靠著洗手檯搓洗雙手:「幹什麼?不要吵你媽媽!」

「頭家,你兒子的成績單啦!你先幫他看看...」阿樹的妻子數十年如一日的,不好意思喊丈夫名字,仍跟著其他員工以「頭家」來稱呼自己的丈夫。

「我看看...」阿樹在自己的老爺褲上抹乾雙手,將成績單抽過來,男孩抬起頭,等著父親的讚美。

阿樹看了看各科成績,都是一百,九十八、九分,唯獨算術一科九十五分,阿樹皺了一下眉頭:「算術上次考幾分?」

男孩膽子一縮,音量小了:「九十八分,不過這次的題目比較難...」

阿樹去提了棍子:「這次要打幾下?」

「可是這次我考了第二名啊!比上次進步兩名!」男孩搶著要逃開,卻讓阿樹一把抓住...
「進步兩名沒錯!但是算術退步三分!」

「因為這次題目比較難阿!」原本還很得意的男孩哭著要逃開,可是反而讓阿樹打得渾身是傷,因為阿樹從小就沒錢唸書,根本不知道什麼題目難不難的,只當孩子不聽話、不肯好好唸書。

三十多年前的台中市謀生不易,但是自幼失怙、失學,一無所有的阿樹,仍單靠自己白手起家,娶妻生子,開設一家當年頗具規模的美容院。

其實在靜下心來的時刻,阿樹對這個男孩也常心懷愧疚,所以一陣好打之後,阿樹總想著補償這孩子一下,帶他看個電影或買顆當年貴得驚人的進口五爪蘋果給他,而這孩子也天真得厲害,這麼一下就忘記身上發疼的傷口,只是這樣的模式一而再、再而三地持續下去,有一天終於出了大問題。

那天下午三點左右,讀小學五年級的兒子,跟著鄰家小孩到對面的小河玩水,直到黃昏,妹妹們早早自己過了馬路到家,男孩則謹遵父訓在對街東張西望,等著大人帶他過街。阿樹到外頭找孩子,看見對街的兒子就過去帶他回來,妻子幫兒子洗了手,原本就要吃飯了,阿樹卻把兒子叫過來,問男孩:「你剛才去哪裡?」

「對面啊...」男孩說。

出乎眾人意料的,阿樹抄起桌上的鐵針梳子,就往孩子赤裸的腿上打,鐵針一根根刺進男孩的大腿、小腿,阿樹發狂般地重複咆哮一句:「我說你可以過馬路嗎!我說你可以過馬路嗎!」

因為阿樹打得失去理智,店裡的客人都來攔人了,最後阿樹憤恨難消地把鐵針梳扔在地上,糾起兒子的衣領將他扯到外頭去。

「以後,不准你過馬路,要玩只能從這裡、到那裡...」阿樹的手指著被兩條馬路切割成的、約莫兩、三百公尺區域,規定兒子不許越過任何一條馬路。

晚上八點孩子們都被趕去睡覺,妻子則忙到十一點多。

夜半時分,男孩覺得腿上涼涼的,矇矇地睜開眼睛--是媽媽在他腿上塗抹藥膏。媽媽抿緊了雙唇,使勁地要讓藥膏滲進傷口裡,因為男孩腿上整個都是鐵針扎出血來的小孔。

「媽...」男孩喃喃地說,媽媽卻紅了眼別過頭去。

翌日早晨男孩醒來,腿上的傷口全變成淡黃色的小膿包,一小顆一小顆密密麻麻從鐵針扎出的小孔裡冒出來,這下連阿樹都嚇著了,他沒想到鐵針梳都是客人髮間的油垢,刺進孩子的皮肉裡會是這樣,但他又板起臉孔,「我就是要讓別人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自此,男孩只敢羨慕地看著妹妹們跟鄰居四下去玩,自己卻在兩、三百公尺的馬路這頭活動,直到半年後,男孩忍不住跟著大家偷偷到對面的小河岸玩跳高、抓魚,直到傍晚時分,爸爸出門叫他們吃飯,男孩才又記起曾經答應爸爸的事。

阿樹將四個小孩帶過街來,三個妹妹都進屋裡吃飯,男孩卻吃了一驚。

「爸...,」男孩問:「以後我可以到對面玩嗎?」

「可以啊,為什麼不行?」阿樹說。

「那...那裡跟那裡呢?」男孩怯怯地指了指街道另外兩頭的馬路。

「可以啊。」阿樹莫名其妙地看著兒子。

男孩傻傻地站在門外,左手握著從對面河岸摘來的柳條、右手抓著店員阿姨偷偷買給他的小魚網,他看著父親的背影,回頭又望著對街娑娑搖曳的柳枝--他已經半年沒走出這兩、三百公尺的範圍了,而爸爸居然早忘記自己說過什麼。

男孩就這樣站著,單薄的身子幾乎就要隨著秋風飄起來一樣,他傻了,手裡握緊小魚網,網子裡有幾條小魚,那些小魚就像他一樣想跳進河裡,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

阿樹在家裡飯桌上招待未來的合夥人,他們要合資開設一家鐵工廠,阿樹不想再聽見客人與鄰居笑他開美容院做女人的工作,他認定鐵工廠才是男人的事業,而事業成功才能濾清自小以來,一直懸浮在耳邊的訕笑聲,以及同情他自幼失怙的輕嘆聲。然而阿樹不知道,他正將童年時受虐的陰影,以另一種色彩復刻在兒子的年少時光裡。

在兒子十六歲尋求獨立的叛逆期,阿樹的脾氣仍未稍減,兒子也開始有了跟他一樣的硬脾氣。

當時兒子上了五專,有些早上是沒課的,但自幼失學的阿樹不相信專科是這樣排課的,只當作兒子蹺課,叫罵聲一年如一日,兒子經不起接續不斷的責問,回話也衝了!於是,阿樹就如往常般,先是執意說兒子騙他,接著立刻搬出所有的髒話放聲咒罵;兒子也如故又跑回房裡,將門板重重甩上,將舞曲音樂切換到最大音量。

阿樹哪裡吃這套,眼看兒子聽不見自己的叫罵聲,就用力踹兒子的房門,將房門的三合板踹破,兒子在房內抓起書包,也重重甩在門板上,這下阿樹更火,拿了鋸子就將兒子的房門鋸破,此時少年也發狂了!他把門整個抓開,一腳踹掉父親手上的鋸子,兩人拳頭相向,家裡的女人拉不開,鄰居全擠進來幫忙勸架。

在叫罵聲與哀號聲、嘶吼聲中,少年第一次試著離家出走,未曾深夜出門的他,哭得淚水全讓風吹在耳際,他漫無標的地踩著單車,直到迷了路,眼淚方才止住,心臟卻像跳上喉間般,他驚恐地摸索方向,回到家時雙腿已痠得發疼。

整條街一片漆黑,母親仍點著燈在樓下等他,她沒多說什麼、也不責怪,倒是少年很想跟母親說說什麼。

「早點睡吧!已經兩點多了...」母親拉下鐵門,少年不安地跑回房裡,整顆枕頭都是臉上的淚痕與污漬,然而三、四年過去了,母親才告訴他,父親曾因此住院療傷。

二十幾年就這樣在漸次褪色的噩夢間滑了開去,阿樹的頭髮已經整個雪白。這似是漫長,在回憶間卻彷彿數日的二十多年裡,兒子數度自戕,阿樹夫妻倆載著兒子到過近十家精神科、療養院求診,這過程中,阿樹才真正開始反省每日的生活中,自己近乎不自知地說出、做出的一切。有幾次,兒子無意間撞見他的眼淚,每次都不知所措,這也才用心改變自己對待家人、對待他人的態度。父子兩人彼此反省、彼此體諒,不再無法克制地傷害對方、傷害自己。

阿樹雖然一直沒有父親,現在他的兒子倒像是他的爸爸,會約束他開車的方式、為他買早點;他的女兒則像他的媽媽,打理他的用度,帶他們夫妻倆出國散心。

阿樹不再偷偷掉淚,也沒有人再嘲笑他或同情他沒有父親,現在阿樹經常睡得安穩而香甜,心靈時序就像是回到童年一般,那些過往再回想起來,都像是夢,即使偶而憶起,也如霧氣中的幻影了。

※本文依真人真事編寫,以 PM 為筆名發表於人間福報。

Tags:  愛的重量  
来源:人間福報

特别声明:以上作品内容(包括在内的视频、图片或音频)为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如遇版权问题,请立即联系删除。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videos, pictures and audi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the user. This platform mere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pace services. In case of copyright issues, please contact us at the first time and we will remove the related content immediately.

相关评论
我要评论
  • 大名: (*请输入您的大名,缺省将显示IP地址。)
  • 内容:
  • 愛德華網絡世界(www.ok5266.com) © 2004-2024 版权所有 All Rights Reserved.
  • E-mail:ok5266@gmail.com E-ICP備:05013632
  • Powered by Edward Web World V4.0.6